目前分類:諮商室的小故事 (82)
- Aug 01 Mon 2011 21:08
虎爸的淚(刊於聯合報,好讀周報「同理力」版,2011/7/4)
- Jun 29 Wed 2011 22:27
3分班長-本來是5.5分 唉,我不夠好(刊於聯合報好讀周報「同理力」2011.6.20)
- Jun 29 Wed 2011 22:22
叛逆,其實渴望愛(刊於聯合報「同理力」2011.6.6)
「媽媽,妳孩子在學校又蹺課了,請妳來學校一趟。」媽媽接到學校教官的電話,心情如熱鍋上的螞蟻,這不是孩子第一次闖禍了!原以為小藍轉到新的學校後,可以重新開始,於是,媽媽再度陷入極度的難過與挫敗。
- May 15 Sun 2011 12:20
你是顆閃亮鑽石(刊於聯合報好讀周報「同理力」版2011.5.9)
安安第一次來見我,單獨坐在椅子上,陪同安安來的表姊在候客區等候。安安雙手不斷摩擦雙腿,開口第一句話說:「如果等下我講到哭,怎麼辦?」
我指著衛生紙:「你拿去用吧。」安安先吸了一口氣:「我和男朋友分手了,我很難過…。」說完,眼淚如打開水龍頭般直流。
和男友分手 泣不成聲
安安,長相清秀的高一女孩,因為和男友分手,好幾天沒去上學了,她泣不成聲的說:「我不敢去學校,因為他和我同校,我不知要怎麼面對他,也不知怎麼面對同學,他們一定會問,我不想裝,可是,也不想提這件事。」說完,情緒慢慢地緩和了下來。
我問安安:「你好傷心,因為你很看重這份感情?」
安安點頭:「我投入非常多感情,也為他做了很多,甚至因為他,我忽略了朋友、家人,可是也因為這樣,我們分手了。」
分手的原因?我不解的問安安。
太黏愛吃醋 常常爭吵
安安:「他說,我太黏他了,只要他和朋友一起,我就會吃醋,結果我們常為這樣的事爭吵。可是…我有和他說,我要改,求他,他還是堅持要分手。」
看來安安是很依賴這份關係的,我問她:「所以,你會後悔你之前所付出的嗎?」
回不去從前 卻又想念
安安回答:「現在走到那裡都會想到我們以前在一起的事,我想回到以前那樣,可是…。」安安搖搖頭,表示回不去以前了。
安安沒有回答後悔與否,於是我換了問題:「如果不能像以前那樣,你希望現在可以怎麼樣?」
這一次安安回答了我的問題:「我之前花太多時間在他身上,所以我的功課也沒有顧好,我的朋友也很少,我的家人更不用說了,我比之前更少和他們說話。所以,我希望可以復合,可是,我也希望能顧好自己的生活。」說到最後一句時,安安的聲量明顯轉小了,也許安安對自己想要的有些遲疑。
對感情依賴 缺乏獨立
我正思考原來安安對感情如此依賴,是否正回應了她在親密關係中缺乏被愛,因而極需要補償的情感。安安接著說:「表姊知道我發生的事,因為她看我長大,她覺得我缺乏獨立的自我,我的自我都建立在別人身上。」
為了讓依賴的安安不是因為迎合表姊,更不是迎合我而這麼說,所以我反問了她:「是這樣嗎?缺乏獨立的自我?」
安安:「我想是,我從小就沒有自信,我是老大,我下面有小我一歲的妹妹,和小我三歲的弟弟,我媽媽是個忙碌的家庭主婦,她要照顧整個家還有生病的奶奶,而爸爸則在大陸工作,很少回家。而且我從小功課不好,不得大人的心。」
我說:「安安,沒想到你滿會分析自己,你愈了解自己,就愈有機會找到自己。」情感豐富又依賴的安安,原來同時也有理性深度的思考能力。
安安繼續告訴我說:「我知道我一直渴望有人可以給我愛,給我肯定。所以…這一次分手我很傷心,我的期待又破滅了!」
想被愛被肯定 用錯方法
我說:「被愛、被肯定是每個人的需要,只是,有時候我們還沒學會如何得到愛和肯定。你原來是希望如何能得到愛和肯定呢?」
安安:「我之前很怕失去男友,所以就用掌控的方式,不斷黏著他,看不到他時就責問。只要他在我旁邊,我才覺得他愛我。」
我說:「這樣的方法,你覺得如何?」
安安:「當然很不好!他認為我逼他太緊,他受不了。」
談到這裡,安安很清楚她的感情發生了什麼問題導致分手。然而,她仍然困惑於她需要被愛、被肯定,可是又要能自我獨立。
我拿了兩張圖片,一張是一塊普通石頭,一張是一塊閃閃發亮的鑽石,問:「安安,你覺得你像是一塊石頭,還是鑽石?」
安安很快回答:「一塊普通的石頭啊。」
我再問:「一般人看到石頭或是看到鑽石,會自然的靠近?」
安安又很快的回答:「當然是鑽石啊。」
鑽石vs.石頭 自我選擇
我說:「那就對了,可以把你自己當作是一塊還未磨琢成鑽石的石頭,有一天當她是鑽石時,自然會吸引人來靠近你,一點都不是現在那樣的勉強加害怕。來!想像一下,當你是一塊閃亮無比的鑽石時,會怎麼樣?」
安安笑了:「哦!好刺眼哦!」
之後,安安和我談了她該如何整理她現在的情緒,又和我談了她之後的生涯規劃,我也請了她媽媽一起加入,讓媽媽成為她的陪伴者和支持者。
- May 15 Sun 2011 12:16
我,通過你的信任考驗(刊於聯合報「同理力」2011.4.25)
初次碰面,即對小阡留下深刻印象……。
當我向小阡打招呼時,即點燃她的火爆情緒,她逃離諮商室,嘶喊著說:「你幹麼要帶我來這裡,我又沒有答應你要來…。」媽媽在後頭追上去拉著她:「我跟你說過了,你沒說你不要來。」母女倆拉扯著,我見狀走到了她們的面前:「媽媽,你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。要不要坐下來,好好談談。」相互拉扯了幾十秒後,媽媽先放手,眼神有些怒視小阡:「好,我放手,你也放手。」小阡亦怒目切齒的對著媽媽,僵持一會終於放手。
首次見面的火爆場面,在家天天上演,這是來找我的原因。母親因家暴而訴請離婚後,本以為脫離暴力陰影,豈知漸長大的小阡,也使用暴力來控制和媽媽之間的關係。而控制與暴力的背後是:極度的焦慮與恐慌。
見面前已略知小阡可能情感脆弱,也極缺乏安全感;所以小心翼翼建立關係,戰戰兢兢維護關係。至於小阡信任這份關係、信任我是了解她、協助她,而非傷害她的人。這段過程歷時不短,也被小阡多次考驗……。
考驗關係 首重信任
首次見面就是考驗,我誠懇看著小阡:「小阡,我…是個…可愛的老師。如果…你覺得…我不夠可愛、或是和我談話讓你感到…不舒服,你可以把我fired掉,試試看…三次好嗎?」小阡聳肩不作聲。我問:「是…不知道,還是隨便?」小阡:「不知道。」我說:「所以不試就不知道,試了才知道,對嗎?」小阡點頭。平順地結束三次留校查看的諮商,小阡選擇:繼續和我會談。我問她的想法,她說:「沒什麼,至少和你談話心情是放鬆的。」我通過第二關。
一次會談結束前,和小阡做了一個約定:媽媽陪小阡去看牙醫,處理小阡嚴重的蛀牙。接著,小阡缺席,媽媽很無能為力,隻身前來。媽媽:「好說歹說,她就是不出門,我只好來跟老師討論,看怎麼辦?」
不想面對 選擇躲避
我說:「我想想…,或許是…小阡很重視我們之間的約定,當她沒做到時,她很焦慮,也不知如何面對我。」
媽媽:「是,她是這樣的個性,別人兇她,她會忍著,但是心裡氣得很,從此不理那個人;還有,她答應別人的事沒做到,也會害怕得想躲起來,不敢面對。」
我說:「嗯…我打電話跟她聊聊,告訴她『這事是可以討論的』。」
電話那頭,小阡聽見是我,忙說:「什麼?什麼?我聽不到,再見!」嘟…嘟…嘟,電話掛掉了,明顯逃避和我對話。
短信打氣 突破心防
電話無法傳達我的訊息,我拿起紙和筆:
「媽媽,你幫我把這封信轉交給小阡好嗎?」我是這麼寫的:
哈囉!小阡!我是莫老師:
有一點點失望今天沒看到你。今天我原來想著可以聽你唱歌,因為我的錄音筆已經準備好了,不過就留著下次吧。我想今天你沒來,是有原因的。我從媽媽那裡瞭解,小阡覺得沒有完成我們的約定,所以,不好意思來見我,然而,我想告訴你:見牙醫確實需要勇氣,所以你可以隨時告訴我你準備好了我們再去。你和莫老師上課,主要是要幫助你更快樂、更勇敢。
祝小阡 天天快快樂樂! 莫老師上
再下一次,小阡依約前來,我很高興,因經過這事,接納不完美和信心的種籽已在她心中醞釀,她相信我們的關係中沒有責罰。
有次在諮商室,小阡不悅地說:「好啦,我跟你說,我很氣外面的櫃台老師,我真想把她殺了。」停頓一會,「不要以為我不敢,我受夠了,不要再欺負我了。」小阡表情漲紅地說。我說:「小阡,你現在好氣,誰欺負你?氣什麼?說出來。」
小阡氣呼呼地:「外面老師對我兇說:『你的聲音太大聲,很吵啊!』是另一位老師叫我唱歌給她聽。哼,再對我大聲,我一定把她殺了。」聽懂小阡的生氣。我說:「你被誤會所以很氣,對不對?」
握緊拳頭 傷害湧現
小阡:「我是被欺負長大的,我媽要我什麼都得聽我爸的,免得被我爸打,學校的老師也要我聽他的,我為什麼要聽啊?」
我說:「對的,小阡,你受太多委屈了,這樣下去,有天你會忍受不住爆發的。」
小阡仍握緊拳頭:「我要把他殺了」。
我說:「小阡,謝謝你告訴我你的生氣、委屈,過去沒人挺身出來保護你,但現在我協助你,我想請兩位老師進來,我們向他們說清楚。我會陪你,好不好?」
過去被強者強加的傷害,在此時此刻,彷彿一幕幕重現,委屈加上無比的憤怒……。小阡:「他如果敢對我怎麼樣?我也不怕,我跟他拚了。」為了強化小阡的信任和安全感,我說:「 在這裡,我最大!走,我去找他們進來。 」兩位老師進來後,我先起了頭,把小阡剛剛生氣的事再說一遍。
小阡把頭撇開,身體緊縮的說:「你對我兇,我要教你知道我不是好惹的。」
我把小阡的話做了如此翻譯:「小阡對剛剛發生的事覺得非常生氣,這是她從小的傷痛,她從家裡到外面都被欺壓,她已受夠了,今天她要勇敢的說出她的不滿、生氣。」
兩位老師點點頭,一位老師說:「我不知她是受人之託,唱歌給別人聽。我誤會了,我願道歉。」老師說:「小阡,老師要和你說『對不起』。」小阡生氣的表情漸緩和。
我說:「謝謝小阡願把內心委屈告訴我,她信任我,給我們機會來處理誤會衝突。」
我轉向兩位老師說:「以後要瞭解情況再反應,小阡很貼心,她為別人想,而能為她設想的人很少。」諮商在處理衝突中結束…。
衝突轉化 貼近內心
今天,衝突轉化成我們關係中的密合劑,小阡對我的信任加深了;同時因著關係的聯盟,小阡痛哭流涕的面對過去不敢面對的衝突。她更貼近內心深層感受,也更勇敢了!
- Apr 24 Sun 2011 11:48
冷漠,其實是害怕(刊於2011/4/11聯合報「好讀周報」)
一通緊急的電話,電話的那一端是小柚的爸爸:「莫老師,我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,我…得了…癌症,第三期,昨天知道的。我現在的心情…很複雜,我想找你討論小柚接下來要怎麼辦?希望愈快愈好。」
我和小柚的諮商進行了兩年多,小柚來自單親家庭,自幼由爸爸撫養長大,凡小柚的課業、學校生活、日常生活等等,都是爸爸一手照料,目前就讀國中的他,當家庭和學校生活皆進入平穩階段時,未料,小柚和家人即將面臨又大又難的生命課題。
單親爸罹癌 放不下兒子
我依約來到醫院,小柚的爸爸坐在病床上,他正等待更進一步的醫療評估,以作為下一步治療的依循, 因目前還沒有任何侵入性的醫療,所以小柚爸爸仍可以有體力並清醒的和我討論。
「莫老師,醫生告訴我:我最多能活6到9個月,最少是3到6個月,現在我要處理的事情很多,唯有…小柚的事,我是千頭萬緒。所以,我想盡快和你討論,怎麼安排、怎麼處理?」小柚爸爸最關注的事是小柚:如何告訴小柚關於爸爸的病情、如何安排小柚的生活,特別是爸爸住院治療這段時間、並且在爸爸可能離世之後,小柚要何去何從。
我們討論一些方向,目前我首要的工作焦點:協助小柚面對爸爸的病情,給予其適當的支持。
不去見爸爸 不想聽遺言
下一次見到小柚前,我獲知小柚透過親人,已經知道爸爸的病情,只是親友老師怎麼規勸,小柚就是不去醫院見爸爸。
往常小柚是爸爸陪伴前來,這次他獨自。我沒有讓小柚知道我已去醫院見過爸爸了,反而我以不知情來問小柚,只希望他能依他想要讓我知道的事說給我聽。
小柚:「我爸現在在醫院。」
我問:「他怎麼了?」
小柚很直接也很簡短的回應:「阿姨告訴我:他得了癌症。」毫無表情。
我驚訝看著他:「什麼?他得了癌症?那這段期間,你都自己
照顧自己嗎?」
心理很煎熬 故作輕鬆貌
小柚:「啊要不然咧?!沒人管我,耶!」還順勢比一個「耶」手勢,看來輕鬆自在的樣子。
我繼續問:「那你什麼時候去醫院看你爸爸?爸爸現在情況怎麼樣?」
小柚聳聳肩:「啊災!我都沒有去醫院看他。」他邊說邊晃動身體。我眼神繼續注視他,小柚停頓了一會,接著說:「他剛做了手術,好像進了加護病房吧!現在出來了。」
我故意這麼問:「喔,所以是因為爸爸住在加護病房,你不方便去看他,是嗎?」
小柚:「不是啊,是我不想去。」
我說:「你不想去,什麼原因不想去?」
小柚:「我討厭醫院,不喜歡那個味道。」
同理感受 防衛漸漸鬆動
我同理小柚的感受:「味道?以前我也是超討厭醫院的,就是因為那股味道,而且,我還很害怕看到醫院的各種設備,包括輪椅、床…等等。後來因為現在的醫院蓋得現代化多了,還有地下美食街,我才漸漸不害怕的。」
我的同理,似乎鬆動了一些小柚的防衛,他接我的話說:「我以前去過醫院;我阿公阿嬤生病住院時,我爸帶我去過…,後來不久,阿公阿嬤都死翹翹了。」小柚再次有意的把話說得輕鬆。
我想繼續打動小柚的防衛,我說:「所以,你不想去醫院的原因不單是因為它的味道?」
小柚說得很快,最後幾個字是模糊的:「我不想去醫院聽我爸說那些『遺言』?」說完,小柚的表情有些發愣。
我接著用像似小柚的輕鬆口吻說:「喔…,你是不想聽見你爸爸說:『小柚啊,你要用功讀書哦,爸爸以後可能會離開這世界,不能陪在你身邊了…。』」
小柚笑笑的說:「對!」
我繼續用同樣的口吻說:「唉呀!你所想的有可能,我也可以想像得到。」
我收起了輕鬆:「不過,如果你沒有見到他,當他離開了,對他、對你都是遺憾。」
回憶美麗時光 直搗心牆
小柚臉上露出牽強的微笑,不言。我直搗他深厚的心牆,我瞭解這樣雖然會很痛,可是卻是必要的:「我知道你是你爸生命中很重要的人。從小,他陪伴你,雖然,在你小的時候,他會管你、打你、罵你,而且很兇,可是他還是很愛你,你一定也知道,對不對?」
小柚的眼淚在兩頰流下,他用手遮住臉,同時嘗試要轉移話題,我繼續強調:「你是爸爸生命中很重要的人,爸爸也是你生命中重要的人,你們一定有美好的回憶。」
小柚把手拿下:「以前我爸帶我去釣魚,我的小板凳不小心掉到水池裡去了,我爸就把他的小板凳讓給我……」他在講的同時,掉入美好的回憶,笑了……。
心理準備就緒 不留遺憾
我說:「小柚,這真是很美好的經驗,你是爸爸生命中重要的人,他如果見到你,也會很開心,可能對病情產生奇蹟也說不定。不過,如果萬一你爸爸離開你,你覺得你爸爸會這樣就丟著你不管嗎?」
小柚搖搖頭:「怎麼會,他會安排好一切!」
我說:「小柚,你最瞭解你爸爸了。預備好了,就去看他。」
小柚點點頭……。
- Apr 08 Fri 2011 00:15
媽媽的情緒影響孩子的成績(刊於聯合報「好讀周報」2011.3.28)
自國二開始,小彭被師長投以許多的關愛及擔憂,原因是成績一向優異的他,從前三名往後掉到倒數三名。關心她的大人像似熱鍋上的螞蟻,尤其小彭的媽媽,為了這個問題,請了家教,獎賞、鼓勵、斥責、處罰也全用盡了,小彭功課仍一蹶不振。於是,媽媽帶著小彭來見我。
小彭是個長相斯文的男孩,話不多,多由媽媽主導講話。媽媽對小彭是讚賞有加:「小彭很乖,很聽話,沒有什麼偏差行為讓大人操心,不過,不知道是何原因,現在卻變成這樣。」
我問媽媽:「『變成這樣』是怎麼樣?」
- Mar 28 Mon 2011 20:39
不再當潛水艇(刊於聯合報好讀周報100/3/14)
單親媽媽 臉色鐵青
小玉媽媽在諮商室內臉色鐵青地說:「我已經和她說過幾次:『不准去朋友家,這是家規。』可是她偷偷跑去朋友家好幾次了,事後我才知道。」小玉就坐在媽媽的斜前方,不發一語,同時在諮商室內的還有小玉的哥哥。
這次,我邀請他們全家坐在一起,讓彼此對話。小玉是國三的女孩,哥哥比她年長一歲;小玉就讀幼稚園時,爸爸即車禍過世,往後由媽媽一人撫養長大。
兄妹靜默 老媽抓狂
媽媽講完,大家靜默。媽媽看著我,兩個小孩視線飄動,似乎都希望由我來接說話的棒子,只是各自的期待有所不同。媽媽期待我能支持她的說法,小玉期待我能說出和媽媽不同的看法,小玉哥哥則是期待我可以不注意他,繼續當個無聲筒。
環顧每人狀態,如他們期待,我說話了:「陳媽媽,每個人隨著時間都會長大,如經過十年,你期待孩子成為什麼樣的人?」
嘮叨孩子 不是我願
小玉媽媽想了一下,回答:「我希望孩子平安長大,成為對社會有貢獻的人。」
我說:「嗯嗯,你認為孩子怎麼做,會達成你的期待。」
小玉媽媽:「當然是聽大人的話,因為大人是過來了,有很多經驗是對孩子有幫助的。」
我點點頭。小玉媽媽再補充:「莫老師,不是我愛嘮叨,如果他們都做好該做的事、不該做的事就不要做,我就不會嘮叨。」
我問媽媽:「他們有說過:『你很嘮叨,這類的話嗎?』」
媽媽說:「沒有,他們從沒說過,可是我從他們眼神、所做的事猜得出來,他們這麼認為。」
我繼續追問媽媽下去:「你知道他們不說的原因是什麼嗎?」
媽媽聳聳肩:「也許他們認為我很兇,不敢對我說。」
我眼神轉向小玉和哥哥:「媽媽這麼說,你們認為呢?」
小玉和哥哥未搶著回答,兩人對望一眼再看著我,我下了這指示棋:「好吧,小玉你先說。」
心有顧忌 說不出口
小玉以問題來回應:「要說什麼?」顯然,對於要在媽媽面前說出想法,她有所顧忌。
我說:「可請哥哥說明嗎?」
這個問題相對比較沒有威脅感,哥哥說話了:「莫老師問說…我們是不是覺得媽媽很兇…所以不敢在她面前說出我們意見。」
我說:「謝謝,你說得很清楚。」眼神轉向小玉,期待她說話。
小玉:「喔!還好啦,看情況,有時候會,有時候不會。」
我繼續問:「什麼時候會,什麼時候不會?」
小玉:「如做錯事時就會吧!」
我問:「謝謝你告訴我,所以,媽認為有錯,你也這麼認為?」
小玉:「嗯…那要看是什麼事,不一定吧!」她回答總是小心翼翼。
我問:「如果媽媽認為是錯的,你認為沒錯的,你會怎做?」
小玉慢慢的說:「應該要跟她說。」說到這裡,暫時先讓小玉有喘息的片刻。
我轉向問哥哥,哥哥回答:「我是覺得還好啦,不會太兇。」
媽媽這時補了一句:「那為什麼我每次罵你的時候,你就像木頭人一樣,不動也不說話?」
大家的眼神看著哥哥:「嗯…那時想不到…要說什麼。」
學習對話 彌除緊繃
好不容易,兩個孩子各自說了些話,是平常和媽媽相處時被自己自動消音的話。
我繼續和媽媽對話:「小玉媽媽,聽到了孩子說出這些話,我想問你:你希望孩子能平安長大,所以除平安外,能長大也很重要,對不對?」
媽媽點點頭,我說:「有時要跌跌撞撞才會長大。還有,有思考判斷力也是長大的象徵。」
媽媽說:「對呀!」
我說:「所以,如果媽媽你同意,我會鼓勵他們把想法說出來,即便是和你的想法可能不同。然後一起討論,討論不來的, 再請教別人,你覺得如何?」
媽媽微笑:「當然好啊,我完全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?等出了問題,我都快昏倒了。」
小玉媽媽是個明理媽媽。之後我請媽媽先離開諮商室。媽媽一離開,兩個孩子狀態顯然大大不同,你一言我一語地述說想法,和剛剛緊繃情況是天壤之別啊。
克服緊張 有效溝通
我們討論如何和媽媽對話,表達自己的想法,如何克服緊張害怕。結束時,我再次邀請媽媽進來,在媽媽面前,把剛剛討論的作法重述一遍。
幾次之後,哥哥說:「媽媽有改變。」
我瞪大眼:「改變?!你說說看。」
哥哥:「我沒有把事情做好時,她沒有馬上罵我,她耐心的教我怎麼做。」
媽媽接著說:「他們都會來跟我討論,他們想做的事。我大部分也會同意他們。小玉也很棒,她工讀的錢會部分給家用。」
我問小玉:「你為什麼不全部留著自己用。」
小玉說:「家裡的水電、電話統統都要錢,每個月的開銷很大。」
這家庭漸漸有了凝聚力……。
- Mar 28 Mon 2011 20:10
完美主義死胡同(刊於聯合報「好讀周報」100/2/28)
小薰以沉重的口吻對我說:「我比別人晚一年讀高中,今年,我一定要考上我要讀的高中。」小薰為了踏入許多人心中的第一志願,決定今年重考;原預先規畫十分周詳的讀書計畫,因為其焦慮感一天比一天增加,導致無法安靜下來進行。小薰:「我每天上網,想讀書又讀不下,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?」
超完美計畫 竟亂了方寸
這種「卡住」狀態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,也已經打亂了小薰的生活作息,我問小薰:「如果現在的你已經突破了原先『卡住』的情況,每一天都感到很踏實,那麼現在的你會做些什麼事?」小薰好像能倒背如流似地說:「嗯…我每天早上六點起床,然後,去跑步、吃早餐,八點開始坐在書桌前,早上讀四小時,中午吃飯、休息一下,下午再讀四小時,晚上再讀四小時,十二點睡覺。」我回應小薰:「哇,這是超完美的計畫!如果一直這樣持續到考試,結果會如何?」小薰很快的回答說:「每一本書我都讀完了,所有的內容都記起來,寫考題時我都能正確回答。」我說:「這樣你就會有十足的把握了?是嗎?」小薰皺起了眉頭,說:「問題是…我現在讀不 書,即便去讀,讀這裡,忘那裡,不能記住全部的內容,反覆反覆的讀,看到課本時,都有一種莫名的恐懼了!」
憂自己平庸 恐懼達不到
我聽見小薰內心裡有一種恐懼:恐懼失去、恐懼達不到,我問小薰:「小薰,如果沒記住全部的內容,你覺得會怎麼樣?」小薰:「會…看到題目時不會回答,這樣…就很糟糕,考不好…就等於失敗,失敗了,以後就無法在社會上和別人競爭。到時,我只是一個平庸的上班族。」小薰說到此,似乎還沒把話說完,搖頭嘆了一口氣,接著說:「我看我現在離平庸的上班族不遠了,『沒出息』這句話被我爸說中了
「沒出息?這是什麼意思?」我疑惑的提出這個問題。小薰:「大街小巷都是賣勞力的工人、朝九晚五打卡的上班族,我想要的是坐在自己個人辦公室,下指導棋、簽文件的大企業家。」
說到此,我故意幽默,說了這麼一句:「小薰,你有聽過小平凡大人物嗎?大街小巷內也有隱匿著大人物!就像那位……」小薰打斷我的話,露出不悅的表情:「你不要說這個,我不想聽,我要的就是朝著我的理想邁進,只許成功不許失敗!」小薰的生氣其實是在氣自己:為何不能如其所願,心想事成,且偏偏要困在看不到希望的死胡同中。
完美有兩種 階梯式達陣
我轉為正經的說:「你知道完美有兩種嗎?選錯了就可能會卡住。」小薰的表情和緩許多:「那兩種?」我說:「一是『直線式』完美,二是『階梯式』完美。」
小薰點點頭,從名稱可能已略猜到一二,我繼續說:「直線式完美就是:當踏出去的第一步,就必須要一次到位,如果不是,就寧可不作為,接著就是卡住,很痛苦。」小薰:「第二種呢?」我說:「第二種就是:在起點往前面看,看到遠方很美的夢想,帶著慶祝要出發的心情,往前走一小階梯,有時回頭看看,哇,原來我已經走了好幾階梯了。」
方法很重要 參考過來人
小薰歸納我所說的:「所以,要得到完美必先經過走階梯的過程。」這一次,她沒有反駁,針對第二種完美提出了問題:「走階梯是很辛苦的,要怎麼樣才能走到終點?」我回答:「對呀!走階梯需要有體力,加上要有士氣和方法。」小薰似乎能認同這個觀點,說:「體力是要靠運動培養,所以我的計畫裡面,需要安排運動。」我緊接著說:「你說對了,不過少了士氣也不行,要有士氣就是……聚結你的支持者,請他們在過程中常常給你支持。當走了路程的四分之一時,就可以邀請他們,來舉辦一場四分之一慶祝會,慶祝成果外,也有機會謝謝你的支持者,如何?」小薰聽到慶祝會,笑了:「慶祝會?聽起來很好玩,有四分之一,二分之一呢?」我接著:「那當然啦!慢慢的走,到了目標時,再來個大慶祝會。」小薰對慶祝會有很大的熱中,她在想要怎麼慶祝,吃什麼、玩什麼…。
我繼續說:「還有,有方法很重要。這條路有一些人走過,請走過的人來當你的嚮導,他們的經驗可以當作參考。」小薰點點頭。
小薰離開了卡住的完美,接受了另一個有過程的完美!
- Feb 28 Mon 2011 21:32
失控感悄悄作祟(刊於好讀周報2011/1/31)
資優生 鬱悶吃不下
小荷就讀小四資優班,從小就在獎狀堆中、鼓掌聲中長大。 這樣一位讓家人和老師莫不稱許的孩子,當她有一天告訴家人:「媽媽,我只要吃下食物,我就沒辦法呼吸了,我不敢吃東西!」家人一開始不以為然。
但接著小荷不吃飯,只喝流質體,而且整天心情鬱悶,沒有動力做任何事,晚上需要媽媽陪伴才能入睡,這樣的轉變看在父母眼裡滿是著急。
媽媽憂心的問小荷:「為什麼你只吃流質的食物,不吃其他東西,以前你不是很愛吃咖哩飯嗎?你怎麼了?」
超焦慮 爸媽幫不了
小荷:「媽,你怎麼知道東西吃下去,會不會怎麼樣?」
媽媽一臉疑惑的看著小荷:「會怎麼樣?吃下去就進到胃啊!你想太多了!」
小荷急躁地說:「媽,你知不知道食道是位在氣管的後方,萬一我們吃進的食物是進到氣管,我們不就不能呼吸而死掉!」
媽媽一聽笑出來:「小荷,你想太多了,這是沒有的事。」媽媽對小荷所說的嗤之以鼻,令小荷更加的慌張,反應很激動的說:「不!吃東西是有可能噎死的,我不要吃東西!」
媽媽看著小荷的歇斯底里,一臉愛莫能助。不管爸爸、老師,親人如何解釋都無法使小荷安心;見小荷如此焦慮不安,而且幾乎有一個月沒有吃正常的食物,父母陪同小荷來向我求助。
信任感 讓她放輕鬆
小荷一進我諮商室時,我見她眼神一下飄向門、一下又飄向窗。我問小荷:「怎麼了?你在擔心什麼嗎?」
小荷說:「可以打開窗戶嗎?我怕沒有空氣。」
我說:「好,沒問題。」窗戶打開後,小荷吸了一口大氣。
諮商開始前幾次,我試著讓小荷感受到在這裡是安全的、是放鬆的、是信任的,所以,我們一起遊戲、一起談談小荷感興趣的事,漸漸的,放鬆、有趣和信任的氛圍醞釀在她和我之間……。
許願望 脫口說心事
有一次,我以輕鬆幽默的態度問小荷這個問題:「小荷,你有聽過『阿拉丁』神話故事嗎?」
小荷點點頭,說:「有啊!」
「『阿拉丁』裡有一個神燈,就像這個。」我順手拿了桌上的一個茶壺,為更引起小荷的好奇心,我邊做摩擦茶壺的動作,邊說:「你知道摩擦摩擦它,會發生什麼事嗎?」
小荷:「會…跑出一個…神燈的精靈!」
我說:「對!沒錯!假如神燈精靈出現在面前…」我以粗壯的聲調、張開雙手說:「小荷、小荷,你可以許三個願望!想許什麼願望?」
我轉為輕聲口氣說:「想許什麼願望呢?第一個願望是…?」
小荷馬上說:「我想要吃東西不會死掉。」
我說:「嗯,這是第一個,第二、第三願望呢?」
小荷說:「我希望交到很多好朋友,還有長大後出國讀書。」
我再次轉變為粗壯的聲調:「小荷,精靈聽到了你的願望,精靈會全力幫助你實現的。」
小荷:「莫老師,精靈真的會幫助我嗎?我不敢吃東西,你知道嗎?」事先小荷的爸媽已經和我談過了,只是我希望小荷能親口告訴我,所以我好奇的再詢問小荷這件事,她把近來的進食焦慮一一告訴了我。
解開鎖 煩惱不見了
聽完之後,我說:「精靈會透過我來幫助你。小荷,你很聰明,你知道我們的身體被設計得有多精密嗎?」
我繼續說:「如果有一位造物主,他是天才中的天才,我們的身體從頭到腳,從裡到外,各部位都設有一種保護機關。你知道我們的大腦是被什麼保護嗎?」
小荷說:「腦漿和腦殼啊!」
我說:「對,不只大腦,我們的眼睛,也有保護設計,所以,要是有物體從外面飛過來,我們的眼睛自動會眨,不需要我們去告訴他說:『眼睛啊,請你眨一眨』;我們睡覺時,即便你睡到忘記呼吸,我們的肺會自己呼吸,對吧!」
小荷聽了點點頭問:「那吃東西時呢?食物會掉到氣管嗎?」
我說:「啊!這個設計也是天衣無縫啊,你過去曾經吃東西時,有指揮你的食物要進到食道,不要走錯方向嗎?你手上有拿遙控器?在那裡?我看看。」
小荷笑了!我說:「這麼完美精密的設計,是要我們去愛護它,而不是擔心它!」
小荷:「那要怎麼愛護?」
我說:「我們來研究怎樣吃得健康,也可請教專業的營養師,你覺這樣好嗎?」小荷點頭。
焦慮的源頭在於不安的失控感在作祟,當看到了恆常不變的萬物,且經驗到了可控制感,則使小荷漸漸遠離了焦慮,恢復為一個開朗活潑的女孩。
- Feb 28 Mon 2011 21:22
霸凌陰影,幫他走出來(刊於好讀周報2011/1/3)
小奇很不安地追問媽媽:「媽媽,我是怎麼了?我以前不是這樣,為什麼現在會變成那樣?我的頭腦有問題嗎?我可以變回像以前那樣嗎?」
媽媽也不知所措:「我們去找心理諮商好不好?」小奇眼神無助地看著媽媽,點點頭。
為何…鬧情緒不去上學
第一眼見到小奇,斯文有禮,可是一直拉著媽媽的手不放,明顯處於焦慮恐懼狀態。媽媽問小奇:「你要自己說,還是我幫你說?」
「你幫我說。」
媽媽轉向我:「小奇最近不太敢去上學,每天晚上總擔心,早上起來後也不肯出門,他會對我吼叫,有時還會打我,歇斯底里的。最近,他一直問我:『我會不會變笨?』只要有人稍微碰到他的頭,他就十分焦慮,覺得他會變笨。莫名其妙的恐懼很多,我覺得不太對勁。」
小奇安靜地坐著聽完媽媽的闡述,我轉問小奇:「以前你愛上學,什麼時候感覺上學是壓力呢?」
小奇看了一下媽媽:「自從我轉去一間新學校後。我不喜歡那間學校,我痛恨那間學校,後來我苦苦要求,爸媽終於答應我轉回原來的學校。」
「所以,你現在轉回原來的舊學校,就不再痛恨去上學了嗎?」
媽搶話:「不,轉回原校才開始不想上學跟鬧情緒。」
「原來是這樣。」在我腦中想到小奇在新學校非常有可能發生了什麼事,甚至是創傷的事件,導致他心理情緒出現了問題。
原來…在新學校被欺負
談到這裡,母子倆都沉默了。我只好先開口:「媽媽,那妳了解為何小奇轉回原校後,開始出現拒學及情緒問題?」
媽媽吞吞吐吐:「他在新學校過得不愉快,同學可能看他是新生就欺負他。」
這時原來斯文有禮的小奇緊握拳頭、緊咬牙根,並用雙手猛拍媽媽身體,大哭:「都是你害我的!都是你害我的!」
「小奇,你生氣難過一定是有原因的。慢慢來,放輕鬆,這裡非常安全,我也能了解你的痛苦,等你準備好了,我們再談。」
小奇鬆開手,不打媽媽了,可是轉向拍打沙發說:「他們…看到我就罵我…笨蛋、烏龜,他們說我不屬於他們班,要把我當空氣看。下課時,他們把我的東西拿去丟掉、藏起來,我若跟他們要,他們會一群人…圍過來嗆我、還…推我,我現在想起來,真恨死他們了!」
小奇情緒激動,一直重覆:「我要去殺死他們,我要把那間學校燒了、毀了!」
但是…爸媽叫他要忍耐
小奇媽媽用雙手抱著小奇:「小奇很氣我們,認為我們沒那時助他一臂之力,他要求我們替他轉學,但當時我們不知道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影響,所以叫他忍耐就好。」
「媽媽,你們不是故意要讓小奇陷於恐懼無助,只是恐懼憤怒已深植他心,他可能對你們有種不信任感,覺得你們保護不了他。」
小奇心情漸漸緩和下來:「哪有像他們那樣笨的爸爸媽媽嘛,跑去告訴老師,老師問那些人有沒有做,他們才不會承認,可是老師問了後,我就變得更慘。」
現在…爸媽道歉要幫他
媽媽看著小奇:「我現在知道當時我們犯了錯。小奇,媽媽現在想要幫助你恢復像以前那樣,我跟你道歉好嗎?我也會這樣告訴爸爸,叫他也要跟你道歉。」
媽媽說對了,道歉非常必要!接下去父母還要強烈地表達關愛和保護,重拾小奇對他們的信心,及對環境的信任。
〈該怎麼做?〉
親人到校陪伴
也需學校協助
找出原因之後,小奇媽媽問我:「小奇現在仍害怕去上學,我們該怎麼辦?」
「之前的事對小奇是個創傷的經驗,要從創傷中復元需要一段時間,我們得慢慢來,不要急。」
我問小奇:「小奇,現在想到學校時,最讓你不安的是什麼?」
「我怕現在的同學會像以前的同學那樣對我。」因為創傷經驗的影響,小奇在學校時會激起他恍惚的感受。
了解小奇心理狀態後,我提供幾個建議:「小奇,如果媽媽能陪你到校,比如在圖書館等,有任何不安你就去向媽媽求助,這樣好嗎?」
小奇點頭,媽媽也點頭。我繼續說:「如果你真的很害怕、很恐懼,連踏進校門的勇氣都沒有,媽媽就替你請假。你這段時間就像人生病了,身體很虛弱,需要多休息。」
小奇和媽媽也沒反對,我再說:「第三,你們多多安排戶外休閒。」
媽媽馬上說:「有,這星期我們要坐高鐵去南部玩,小奇和哥哥都喜歡坐高鐵。」
最後,我對媽媽說:「媽媽也勞煩你向老師及學校說明小奇現在的需要,希望學校能和我們一起合作來協助小奇。有必要的話,我也可以到校向老師說明。」
3個月後,小奇對上學恐懼減少了,他也嘗試和同學聊天談話,有一天他對我說:「這裡的同學很好,唯一傷腦筋的是功課考試很多!」
- Dec 27 Mon 2010 20:14
任性公主需關愛也需管教【刊於好讀周報2010/12/20】
- Dec 27 Mon 2010 20:11
獵人找到音樂舞台【刊於好讀周報2010/12/04】
- Dec 27 Mon 2010 20:04
舊盒子暫掩傷痕【刊於好讀周報2010/11/22】
- Dec 14 Tue 2010 09:11
當他的老大(刊於聯合報好讀周報11/8)
- Nov 19 Fri 2010 19:03
被看重 蛹,蛻變成蟲(刊於聯合報好讀周報10/25)
- Oct 27 Wed 2010 15:35
我不再當壞囝子(刊於好讀周報10/11)
在桃園機場的離境大廳,阿龍媽媽叮嚀著阿龍到紐西蘭時要注意些什麼…。阿龍表情略顯沉重,他沉默不語,看看了四周,突然看到自己的死黨:恩仔和小K,阿龍臉上立即展現笑容走了過去,用拳頭在恩仔和小K的肚子上捶了兩三下,他們也如此對阿龍作了反擊。阿龍媽媽看著他們,心裡想:「再過幾分鐘,我兒子就可以脫離這群人了……」
成天惹事 他曾讓爸媽操心
阿龍上國中後,上課經常坐不住,成績班上倒數,然而阿龍有天生的運動細胞,曾是籃球校隊,但因成績不好,被勒令退出。阿龍的死黨是大人眼中的壞小孩。阿龍在無所成就、無聊孤單下,和這群死黨愈走愈近,壞事也愈做愈多:打群架、晚歸、無照騎車,也曾被少年隊管教過。阿龍的父母對阿龍始終沒放棄,即使阿龍惹出許多麻煩,勸導、採取阻隔、尋找能協助阿龍的資源,爸媽能做的都做了。在父母心中阿龍就像浪子,暫時受到外界迷惑,找不著回家的路。
沒有未來 他過一天算一天
諮商師陪伴阿龍、同時也是阿龍父母的支持者。一天,諮商師問阿龍:「你滿意目前的生活嗎?」
阿龍聳聳肩:「滿意?還好啦!就是這樣一天過一天啊,也沒什麼不好。」
「如果兩年後,你覺得若是能比現在更好的,那會是什麼樣的生活?」
「不可能啦!我那時可能被抓去關了,我很多兄弟也都這樣;還有,兩年後,也許我這群死黨都散了!」阿龍這番話透露出來的其實是:未來沒什麼希望!
尋他特質 替他打造一個夢
諮商師陪伴阿龍一段時間,非常了解他的特質,也了解他內心的掙扎。
「阿龍,你有獵人的特質,可是在現在的環境中,你獵人特質不但不能發揮,而且還被重重否定。譬如你喜歡動態的學習及事物,可是在學校,你被要求要安靜坐著7、8小時,即使乖乖坐著,你的心也不在那裡,成續當然不好。所以,你會無聊孤單,甚至心情不好。這不是因為你不努力,而是你也很想努力,只是沒土壤讓你努力,對不對?」阿龍很專注聽完諮商師的話,點點頭。
「所以若是給你一片新的土壤,種下你身上所擁有的種籽,你所需要的生長環境,我跟你爸媽及其他支持你的人盡全力來幫你。等你的種籽長出來了,我帶你去宣揚『獵人的價值』、『種籽土壤的價值』,有很多人將會從你身上受益無窮。」
接著,諮商師嚴肅地對阿龍說:「你身上背負著重要的任務,你可以創造一個良好的典範,讓其他的獵人看見他們的未來有希望。」
阿龍看來對任務有點興趣、有點好奇:「那麼我要怎麼做?我去哪裡找新土壤?」
邀集親友 為他未來找出路
「這個嘛…我們邀請你爸媽,還有你信任的朋友來為你的土壤開個參謀會議。」
「參謀會議?」
「是啊!重要的事就要開參謀會議,好像商討國家大事一樣。」
漸漸地,去紐西蘭學語文的決定在會議中成形。阿龍雖然有些猶豫,但對能在新土壤有新發展也很期待。之後,由諮商師安排學習輔導員幫忙阿龍在出國前加強英語,也有熟悉紐西蘭生活的輔導員為阿龍做好去紐西蘭的生活準備。
出國前某天,阿龍告訴諮商師:「我已經跟我兄弟放話了,他們聽說我要去紐西蘭一年,都嚇一跳,還有人告訴我:『這是陰謀,他們想把你帶離開我們。』可是我告訴他們,我自己也想去!可是他們不都相信。」
諮商師再次向阿龍確認:「阿龍,到了紐西蘭得從頭開始,雖然你有任務在身,可是還是會有一段不是很舒服的適應期。」
「還好啦!我交朋友的能力很強的,我去那邊把妹給你看。哈哈!」
感受到愛 他要去尋找希望
送阿龍出國後,阿龍父母回到家,在桌上發現了阿龍留下的一封信:
爸、媽,謝謝你們這些年的照顧,我這次出國一定會認真,不會讓你們失望。
謝謝爸爸對我那麼好,也謝謝媽媽這些年對我的包容和照顧。說那麼多重點就是很謝謝你們照顧我,也希望這一年當中要好好的照顧自己。
看完信後,阿龍爸媽不禁流下淚來。
原來,阿龍願意出國是為了尋找他的希望、原來阿龍內心已感受到父母對他不放棄的愛!
- Oct 12 Tue 2010 09:15
媽媽,我要你別軟弱(刊於好讀周報)
遠離家暴
媽媽帶她離開
「媽,你為什麼不打113家暴電話?再不打,他又要打人了!」
「曉庭,再給爸爸一次機會,他不是故意的,因為他做生意失敗,他內心很痛苦,所以心情不好,容易生氣。」
曉庭,在家暴家庭中長大,她和媽媽這樣的對話不是第一次。
4歲前,她是爸爸的掌上明珠;4歲時,爸爸生意失敗,靠開計程車維持全家生計。然而,有一天,因為朋友的慫恿,爸爸將積蓄拿去投資股票,結果血本無歸,最後染上賭博惡習。之後,每一次爸爸回家,每一次爸爸打開門的剎那,都是曉庭和媽媽最恐懼的時刻。那一次,在爸爸的揮拳相向後,媽媽終於決定帶曉庭離開這個家……。
常吼媽媽
家暴後遺症?
現在,曉庭是個健談的國中女孩,一顆善解人意的心,然而,她心中一直有個陰暗的角落。在家中,她常對著媽媽嘶吼、對媽媽做出無理要求,譬如:命令媽媽替她穿衣服穿鞋子。而且媽媽要立刻做,晚一秒的話,曉庭就會火山爆發:對媽媽怒斥、摔東西、甚至揚言要自殺。
曉庭媽媽束手無策,感覺到又陷入過去和先生相處的那段黑暗日子。她來尋求我的協助,心急且無助:「莫老師,曉庭會不會耳濡目染暴力行為,最後也變成像她爸爸那樣?」
「曉庭媽媽,你覺得孩子最愛的是誰?」
「我一直認為曉庭最黏我、最依賴我,我是她最愛的人,但現在,我好像是她最討厭的人。」
然而我想的反而是:到目前為止,媽媽仍然是曉庭最愛的人。所以,我如此回應:「我相信曉庭仍然很愛你,只是愛有時會被煙幕彈遮掩,以另一種極端的方式表現,就像曉庭目前對待你的方式一樣。所以,我想和曉庭見面談談,你可以邀請她來嗎?」
寫信給她
邀她來幫媽媽
我知道要曉庭來諮商可能不是易事,所以,我請媽媽替我帶封信給曉庭。
親愛的曉庭:
我是莫老師,我是一位心理師。今天妳媽媽來找我,她和我談了很多,我聽完後有一些些困惑,我不是很確定知道該如何幫助她。但她有告訴我,她的小孩從小和她很親近,也很聰明,我認為這是個很好的資源,所以我想請教妳的意見,如果方便的話,妳可以打電話給我,不過如果能面對面談話會更好。我會靜待妳的回音。
祝平安喜樂!
莫老師上
說媽媽笨
不會保護自己
隔了一星期,曉庭終於出現在我的諮商所。她似乎是有備而來,第一句話就說:「我有一個笨媽媽,她不會保護自己。」
我請曉庭再多說點她的觀察。「她身體很差,常說她這裡痛、那裡痛,我要她去看醫生,她拖到今天都還沒去;吃東西也是亂吃,明知自己血糖偏高,還很愛吃甜食,又不運動!我叫她去參加健身俱樂部,會員申請表都拿到她面前了,她都沒行動。」
我看了一眼曉庭媽媽:「曉庭媽媽,你對曉庭這一段話的感覺是什麼?」
「我知道她很關心我,不過,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,沒有所講的那麼嚴重。」
曉庭怒視著媽媽:「妳說什麼!難道要等到嚴重時妳才要去看醫生嗎?要弄到住院、吊點滴、插管等等,妳才甘心嗎?」
敞開心房
關心轉化助力
母女爭執眼看就要上演,我對曉庭媽媽說:「媽媽,妳是想讓曉庭接受『我身體很好』,可是這樣的說法還是讓曉庭感到擔憂,你能換個方式對曉庭說嗎?」
曉庭媽媽看了我一眼,停頓了一會才開口:「曉庭,我知道妳很擔心我,不只是現在擔心,從以前你就擔心我,對…不起,媽媽…讓你擔心了。」說到後面,媽媽忍不住哭了。
曉庭看著哭泣的媽媽,將眼神撇開。我說:「曉庭,媽媽向妳說『對不起!』你要和她說什麼?」
曉庭說:「叫她不要這麼軟弱,不要動不動就哭,我很討厭看人家哭。」
曉庭媽媽主動接話:「媽媽是很軟弱,沒有保護到妳,可是媽媽也有堅強的一面啊!
當初搬出來住,我咬緊牙關到處去找工作,我們不就這樣渡過最困難的時刻嗎?」
媽媽這一段話說得鏗鏘有力,曉庭也沒反駁。
我試著揣測曉庭的心理對媽媽說:「媽媽,妳們現在已比以前好,但曉庭是希望往後要比現在更好,對不對,曉庭?」曉庭點點頭,激動的表情漸轉為和緩。
這對相依為命的母女,歷經家庭風暴,雖對周遭環境易起驚嚇感,但同時也多了一股一般人所不足的生命韌力。
愛是她們凝聚力量的動力,曉庭媽媽漸漸學會接受曉庭的關心,同時展現當媽媽的能力與決心,媽媽的轉變,也同樣讓曉庭得到力量與安穩。
- Oct 12 Tue 2010 08:38
我需要你們認同我(刊於好讀周報)
「小月,請進來吧!」小月不發一語、表情僵化,飛快地走進我的諮商室,像把自己扔進椅子似地坐下來,眼神短暫與我接觸後,立刻飄向四方,然後以平坦、沒有高低的音調的開始滔滔不絕地講。每次小月和我見面,幾乎都是這樣的場景。
她渴望…跟同儕良好互動
「莫老師,我以前聽過你的演講,你說我們這種特質的人比較像貓的特質。沒錯,我們不會輕易地隨從別人,像貓一樣,很少有貓是能讓人在脖子上套上項圈的,想『溜貓』?門都別想!」
她繼續說:「可是在學校沒人了解我,同學老師都不了,其他人就更難了解我。所以,去學校很痛苦,我沒辦法在學校多待一天,恨不得快點畢業。」
小月,從小為人際關係傷透腦筋,也曾因此多次轉學。她極渴望和同儕間有良好的互動,但從小學到高中,小月很難於融入團體,和同儕間一直存在「格格不入」的現象。
她活躍…往往易失控磨擦
「我不喜歡在同儕中當個安靜小咖,但因我很安靜,別人就自動把我列入安靜的小咖圈。」
小月在團體中安靜是有原因的,她身上少了一些人際煞車零件和潤滑劑;尤其當小月表現活躍時,她的「衝勁」就會造成磨擦,如在言語上冒犯別人。久而久之,小月常在活躍後就陷入焦慮和懊惱中,最後選擇少說話、不作為來防止這些困擾發生。
然而,小月不認同自己是安靜的角色,久了,她陷入憂鬱中。
「小月,你曾在哪個團體中有過大咖的感覺?」小月想了想:「有啊!參加教會活動時,即使是5天4夜的活動,我還仍覺得自在,那比較像真正的我。」
「嗯,很好,那還有其他團體讓你覺得可以表現得比較像真正的你嗎?」
小月認真想了想,說:「和男生在一起,我比較放得開。所以,我哥哥要請朋友來家裡玩,我會說:『你找男生來就好,不要找女生。』我可以和男生無所不談,和女生我就會顧慮很多,不知為什麼。」
她孤單…希望別總一個人
「所以,你覺得教會的朋友和男生朋友,都是你的朋友嗎?」
「是啊,他們都是我的朋友。可是我們平常並不常往來,只是上教會時,或偶爾參加活動才會見面,所以平常我還是一個人,很孤單。」
小月並非完全沒有朋友,但她內心真正期待的是能和班上女生互動,能和她們結伴逛街出遊。
探問她…幫她找交友優勢
「小月,我相信你有很多優點,否則你也難交到教會朋友和男生朋友。你覺得他們把你當朋友的原因是什麼?」我會提出這問題,是想以正面的角度幫助小月認同自己的交友優勢,再從優勢中更進一步找到友誼。「第一,我長得還可以,至少不醜吧!再來,很多話題我都懂一些,所以可以聊很多。其他……我就不知道了。」
肯定她…加強她自我認同
「小月,你說的都是交友很關鍵的要素喔。社會心理學的研究說:『人的外貌對人際是有幫助的,尤其是會讓人產生良好的第一印象。』」我再次肯定和認同她認同的優勢:「不只如此,我在你身上還看到毅力, 即使你以前老因人際關係困擾,也因此轉過學,可是終究你還是沒有離開人群,這很不簡單。」
「所以,莫老師,我上大學以後可以重新開始嗎?」
「當然可以,而且要是你再學會一些交友的技能,你會交到新朋友。」
「我覺得我對別人的眼光太敏感了,也太急於得到別人的認同,尤其和班上女生相處時,我一直想要得到她們的認同。可是當我說了不恰當的話時,有些人臉色會變難看,有些人會發出讓我感覺是嘲笑的聲音,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化解這種尷尬。」
小月,從抱怨他人不了解自己,逐漸轉移到釐清自己的弱點,這是個契機!這個契機是在自我接納和自我認同後產生的。
轉化她…讓她去認清弱點
我挑戰了小月一個問題:「小月,假如她們永遠都不了解你,你會怎麼想?」
「我可能會很遺憾吧!但是,我會想想我所擁有的友情和親情,我並非一無所有。」停頓了兩秒,小月記起我剛剛說的話:「莫老師,你說我可以再學技能,我要學什麼?」
「每個人都有優點弱點,每個人的弱點都不一樣,同意嗎?」
「莫老師,你是要告訴我別太在意自已和別人相處時所犯的『白目』行為,是嗎?」
「可以這麼說吧!因為你也不斷在學習調整,有些白目可自我解嘲一下,也許可化解尷尬。」
指點她…跨越第一層障礙
小月馬上說:「自我解嘲?好難喔!我太愛面子了,很難拉下臉說自己不對。不過,我願意試看看。」
從自責、怪罪別人,到願意接納自己,面對自己的弱點。小月,可以說是跨越了人際的第一層障礙。
- Aug 08 Sun 2010 18:20
我不娘,我只是怕兇(刊於好讀周報8/2)
「那個娘炮又哭了!」小柏因為哭而被幾位男同學嘲笑,因為不斷被譏笑,情緒更受到刺激,他嘶吼尖叫、踢桌椅、摔東西。這是小學五年級時的小柏,一個「火爆浪子」。上國中後,小柏的情緒控制穩定許多了,然而仍有同學愛笑他「很娘」。同學說小柏說話方式像極女生,老愛嬌聲嬌氣;除說話外,小柏其他行為表現和一般男生相似:愛打籃球、愛玩電動、數理是強項……等。小柏「特殊氣質影響到他的人際關係」,這是諮商重點 之一。有一天,小柏在跟我說及被嘲笑的事時,一開始,他的口氣一般,但提到害怕和委屈之處,小柏的口氣跟幼兒一般,身體捲縮,明顯表現出退化行為。所以我把諮商的目標設定在協助小柏增加問題處理的技巧和能力,同時也邀爸爸媽媽加入協助支持。
我納悶:為何要換諮商師
有一次,小柏要求要換諮商師。我問小柏:「你想要換諮商師,表示我們的諮商出了問題,我猜可能是跟我有關,你可以告訴我嗎?」小柏抿嘴、搖頭:「我不敢說……」我研判小柏不是不想說,而是真的不敢說,所以我故意列舉一些誇大的理由:「是因為莫老師太胖?」小柏笑笑搖頭。「那是因為莫老師太老了?」小柏這一次大笑說:「都不是!」
他支吾:因為你兇很可怕
我做出投降狀:「唉!太難了,換你告訴我吧!」小柏小聲支吾地說:「你…太…兇了,很可怕!」一旁的媽媽聽了接腔:「莫老師再兇,也沒有媽媽兇吧!」小柏不置可否地看了媽媽一眼。我先努力地回想我何時對他兇、怎樣對他兇,但想很久還是想不出來,我只好繼續問他:「小柏,很抱歉,我想不出來那時對你很兇過,如果有,那是我的錯,我一定要向你道歉。你可以告訴我我做了什麼事嗎?」我以接納的態度來面對小柏的感覺,小柏果然願意坦露更多:「那一次,我看到你對一個小孩好兇哦!」「對一個小孩很兇?然後呢?」記憶中,還閃不出來那個畫面。「他從你的諮商室跑出來,你後來也跟出來了,你看著他,很大聲的說:『你要負責把它收好,不然,我以後不跟你玩了。』」原來是這樣!「所以,我兇的樣子讓你覺得很有威脅感,認為我也有一天會對你很兇,是嗎?」小柏點點頭。
我講解:兇代表強烈訊息
我了解小柏的感受和想法了。「小柏,對於『兇』的反應,我稱它為『比較強烈的訊息』。通常我不會在一開始就使用它,那是三階段反應,第一階段是表達我的感受和提醒,第二階段是再提醒,第三階段才會是強烈反應。可是不管那一階段,都有兩個原則:第一是不傷害,不管是傷害自尊或身體;第二是我必須能控制我的情緒。」小柏問:「你對那小孩兇,是因為他不聽你的?」我搖頭:「他如果是不聽我的,我不必對他兇。那天之前,他常玩完遊戲後就溜走了,留下一堆沒收拾的玩具,我和他說過,也和他討論過,可是他還是繼續耍賴,所以我才決定要給他有更強烈的反應。」小柏點點頭。
我開導:讓他多了解自己
但小柏何以對『兇』如此害怕?「小柏,你很容易受到驚嚇,對嗎?如果以貓和狗的個性做比喻,你比較像貓?還是狗呢?」我知道小柏家有養兩隻貓,他對貓的性情很了解。小柏馬上回答:「像貓!只要我動作稍微有點嚇到牠,牠都會馬上跳開。」「對,貓很敏感,就像你也很敏感。這是『高敏感』特質,易受驚嚇、討厭上台面對觀眾、很會察覺周遭的些微變化。但是,高敏感也擁有許多一般人沒有的優勢喔。」從問題解決移轉到增加小柏對自己特質的了解,是對小柏諮商另一個重要目標。在這次諮商結束前,我對小柏說:「小柏,我今天對你說了很多我在諮商時的原則,你願不願意把我『留校察看』,檢驗看看我所做的是不是真如我所說的?
他學會:有困擾可這樣做
小柏說:「嗯,可以。老師,我問你喔,我被一個同學弄得很煩,下課時,他有事沒事就過來拍我,我以前不知該怎麼面對他,現在我可以用你的『三階段反應』嗎?」「當然囉!我們要不要來練習一下。我來當同學……」在關係的碰撞中,小柏內在的害怕、擔憂,再次被轉化;在互動中,小柏內在的小巨人再次被推進,邁向更強壯、更有自信的表現。